等级评价由来已久。其目的,就是突出模糊性,淡化精确性,为孩子发展预留足够的空间。然而,在高考“唯分数”教育评价导向的顽瘴痼疾尚未动摇之前,这种等级评价,也只是皇帝的新衣,自欺而且欺人,中看不中用,与设计者的初衷相去甚远。甚至,还不一定中看,因为无论是家长、学生,还是老师,对等级评价的结果,都是不大在意的。他们心中最为神圣的,仍然是“分数”。
这不,期末测试结束,各个学科成绩也已经出来。老师的第一任务,就是将原始分换算成等级评定,而且不再是优良中差的传统评定,改为ABCD的相对温和一点的评定;然后把等级评定,记录在学生的评价手册中。评价手册是要给到学生和家长的,学生和家长,看到的自然是等级评定。但是,很多家长心痒难耐,一定要想方设法知道自己孩子的原始分,甚至还想知道孩子在班级中的排名。这种心态,非学校一时一己之力可以改变。按照要求,老师不会将孩子的原始分告诉家长,但孩子是一定知道的,因为测试过的试卷要评讲订正。孩子知道了,家长也就知道了,等级评定的价值与意义也就大幅度衰减了。我还曾经见识过更奇葩的家长,不仅仅了解了自己孩子各科的分数,而且竟然神通广大地游说班里所有家长,成功拿到了每个学生的主科成绩,然后自己进行排名,在小范围内共享和评议。教育人因着美好愿望的种种努力,只是给家长设置了层层障碍而已,只要家长够努力够心计,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。
其实,等级评价真的准确吗?真的有效吗?我看未必。
首先,等级评价未必是准确的。ABCD四个等级,对应的就是优、良、合格、不合格。如果期末测试的试卷比较容易,可能就没有一个不合格;反之,不合格的比例就大幅度提升。如果百分制的60分是合格,那么59分呢?就是不合格了吗?或者反过来想,60分与59分,就是一个等级之差吗?显然,这里面有着很多的问题。有人提议按照标准分来判定,也就是事先给出优良合格不合格的百分率,然后再将学生的原始成绩进行匹配转换。如果这样,不合格的比例就是固定的。那么,问题又来了,你是按照一个班级进行匹配,还是按照一个年级进行匹配?甚至,是按照一个区域进行匹配?匹配的面不同,教师面对的压力是不同的,而这种压力,毫无疑问是需要排解的。
其次,等级评价未必有效,这个也是显而易见的。评价的目的在于导向,在于激励,在于鉴定,可在家长们“好奇心”驱使下,模糊重新变得精确,结果重于过程,还能发挥什么作用呢!
当然,教育行政部门的初衷是好的。也许,是希望通过持久的努力,改变根深蒂固的唯分数现象。至少,尽最大努力,阻挡这种现象向小学的倾轧,达到减轻学生学业辅导,促进学生全面发展的目的。愿望是美好的,现实是骨干的。因为教育行政部门也是关心原始分的,也是要拿原始分来进行学校教育教学质量评定的。因此,表面上大家都在想方设法构筑一个理想的教育,但现实中,谁也不拿等级评定当回事,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。因此,不要抱怨教师,也不要挖苦家长,上行下效,自古使然。
在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新时代,等级评定又遇到了新问题。对体育的等级评定,如何执行?对此,学校体育科组的老师们各抒己见,争论不休,最后还需要我这个校长拍板定夺。每年的体能测试,本来就有优、良、合格、不合格四个等级,而且等级的确定,是有着国家标准的。但能否以体能测试结果代表体育最终的成绩判定?因为除了体能,还有体育健康的学科教学,要不要两者综合?我说不用了,体测不合格就是不合格,没有什么好讲的,这是最好的导向作用,平时加强体育运动,提高体质水平就行了。但有老师就质疑,说中考体育总分60,统一考试占40分,体育素质综合评价占20分,而各个中学,基本上都把后一项给打成满分的,这样就大幅度提高了孩子的成绩。如果我们也参考这种方式,那么我们学校就没有体育不合格的孩子了。
如果学生都合格,没有不合格的压力,那么,体育就得不到足够的重视,尤其在师生以及家长的心里层面。中学这样搞,当然有着极大的私心,有着升学率的考量——如果自己严格要求,20分也按照平时表现据实判定,那不是和自己学校的区域分数排名过不去嘛。但小学不应该这样,全面发展,得从小学做起。
对道德的等级评价,就更麻烦了。以前只有合格不合格两个标准,而且没有不合格的。所以大家都不大重视,课堂教学也不似主科那样,最后的测试也是开卷的。现在不同了,道德与法治,也是要抽测了。结果,就有一些学生,卷面分没有达到60分,不合格出现了。而且这次,上面的意见,就是以学科测试为唯一参照对象,没有人情分,没有平时分。也好,虽然不实事求是,但至少达到了让学生重视这个学科的目的。最好,测试试卷不要过于知识化,否则,如果不合格者众,那怎么都不好交待的。
音乐的等级评定,又玩出了新花样。音乐也有纸面测试,但并不以卷面成绩做最终判定,而是按照正态分布,划分为ABCDE五个等级。这样,永远有5%的孩子,处于E的等级。这是班级排位的结果,而不是自己水平高低的真实反映。
等级评定,真的是乱象横生。然而,评价具有导向性,所以,在五育并举的今天,必须要在评价上深思熟虑,做到客观全面,不能一个学科一个标准,或者标准之间相互掐架。评价最终指向学生,如果学生头脑中有着无数个标准,无所适从,就在所难免了。
总而言之,语数英等科目的等级评价,形式大于内容,暂时还不好扭转;德音体美的评价,各自为政,各有侧重,甚至是相互矛盾,亟待统一与完善。
等级评定,非学校所独有。多年前曾经痴迷过“网上斗地主”游戏,从包身工、长工、贫农、中农、富农、地主、大地主等等,不同的积分,换算成不同的段位。自己一直是包身工,但仍然乐此不疲,从来没有因为“出身寒微”、“升级无望”而妄自菲薄、自暴自弃,游戏的吸引力自不必说。有时,我们的教育的确应该虚心学习,向游戏学习,提高内在的吸引力,提高互动性与激励性,让等级评定真正发挥其内在价值。让孩子知道自己的努力,让孩子专注学习的过程,也更加明确自己行进的方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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